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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环渐暗,德国制造就此衰落难止?

来源:国际商报 时间:2023-01-04 分享:

德国联邦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22年12月份德国制造业PMI初值为47.4,虽然较前值和预期值都有小幅提高,但依旧处在50的荣枯线之下,且已连续6个月低于荣枯线。从理论上说,PMI的沉降代表生产制造企业经营活动的收敛与萎缩,若再结合当下德国制造业领域的真实状况,很容易让人对昔日强势如虹的“德国制造”得出光芒难再的判断。

乌克兰危机延宕至今,德国先是完全停止了俄罗斯的煤炭进口,2022年年底还关闭了对俄罗斯的石油进口通道,到如今已将俄罗斯天然气进口的占比降到了26%。由于德国国内清洁能源占比经过多年努力已经达到44%,煤炭与石油消费需求本就不多,放弃自俄进口后的少量生产与生活需求也很容易从中东、美国等地区获得替代性满足,然而,完全不同的在于,德国自俄天然气进口量超过全部进口量的50%,这意味着大幅收缩自俄天然气进口后德国需要寻找到240亿立方米的替代来源。

固然,德国可以从卡塔尔、美国等地获得天然气的进口补充,但这些天然气卖家提供的是液化天然气(LNG)而非先前俄罗斯的管道天然气,前者的价格不仅要比后者高出很多,还需海上船只运送,到岸后又要专用码头支持以及天然气接收站容收,而欧盟境内的LNG接收站都布局在西班牙,等于是德国另外需要通过陆上专用车辆将液化天然气从西班牙运送到国内,全部成本匡算下来,德国最终到手的天然气价格比先前俄罗斯的翻了数倍,受其影响,2022年以来德国国内天然气市场价格眼见得一轮又一轮的飙升,且电价随着气价井喷,最终令制造业成本罕见增长。

除发电与工业所用外,德国的进口天然气的三分之一为民用,气价的一路走高也带动居民消费价格(CPI)的劲升,使得德国2022年的通货膨胀一度创下71年来最大涨幅,由于CPI的“倒灌”,德国已出现较为显著的“工资—价格”螺旋,制造业所面临的劳动力成本上升压力不断加剧。2022年,德国先后两次调高最低时薪,官方标准从最初的9.82欧元升至12欧元,而就在日前,德国最大的工会和企业主敲定了两年共两轮涨薪8.5%的方案,受益方为德国汽车、金属和电气行业的390万名员工。

动态来看,德国制造业所需化解的劳动力成本增升风险其实并不只来自通胀引起的“工资—价格”螺旋,还有更为严峻的“人口红利”收缩压力。依靠“婴儿潮”时代产生的巨量新增人口,加之“冷战”时期所接纳的数百万土耳其难民,德国制造业获得了较为充沛而廉价的人力资本优势。但如今,“婴儿潮”变成了“退休潮”,留下大量岗位缺口,按德国联邦劳工局的数据,德国需要在未来几年每年吸引大约40万名工人,可德国失业率长期稳定在5%左右,表明劳动力供给其实已经没有多大的扩张空间,劳动力短缺的背后其实是德国人口老龄化以及新生人口增长急速下滑的残酷事实。数据显示,目前德国65岁以上人口占比超过22%,与此同时德国的人口出生率自上世纪70年代开始就日益走低,2021年降至1.54的历史新低,受到影响,德国当年人口自然增长率为-0.04%。新增劳动力接续不上,德国制造业的人口红利必然愈发式微,未来经营成本也将易升难降。

回首过往,德国制造业之所以能够发达起来并领先全球,主要靠的就是四大引擎,即全球化自由贸易、中美等主要经济体和欧盟一体化市场安排形成的强劲外部需求、充沛的国内劳动力以及廉价的俄罗斯能源。于今,四大引擎中至少后两大引擎的动能衰弱,德国制造业由此形成的痉挛与阵痛可想而知。德国工商大会的调查报告显示,能源价格飙升正危及超过一半公司的生存,约32%的公司不得不减产或停产,而更让德国政府难以接受的是,许多大型企业正在集群性迁往海外,仅2022年以来就有化工企业巴斯夫宣布将重头业务迁往中国,汉莎航空、西门子等60多家德国企业纷纷在美国俄克拉何马州扩产增资,大众集团、宝马公司不约而同地在田纳西州和亚拉巴马州增设新的电池工厂。据德国工商大会的报告,超四分之一的公司正在考虑将部分生产和工作转移到国外。

客观地评价,除了劳动力供给不足外,德国制造业所面临的诸多挑战还只是外部性问题,其中有不少都可以随外部环境的改善以及政策创新驱动而得到不同程度的解决。比如随着欧洲央行的加息打压,通胀会出现回落,基于实现“碳中和”的目标,德国是全欧能源转型态度最坚决、政策最有力的国家,新型能源完全替代天然气等传统能源从而实现对制造业动能的再配给只是时间问题,另外,德国发布的工业4.0规划也明确提出制造业人工智能化的目标,据此判断,受到内外部环境因素的干扰,德国制造业暂时出现下蹲也是正常现象,在经过一定时期的蛰伏后,德国制造业极有可能在存量优势的武装下再度腾跃而起。

首先,德国对制造业的笃信与执着理念不会淡化。遍观全球,很少有国家能够像德国那样保持着对工业制造业的敬畏与忠诚。无论是备战,还是战后重建,抑或是应对全球经济危机,德国始终将制造业视作国家振兴的压舱石。即便在许多国家通过货币放水让本国金融地产莺歌燕舞并不断创造出资本腾飞的神话,德国也依然坚守制造业这一立国之本,对工业制造业的崇拜可以说融入到了德国人的血液中。也正是这样的钟爱与坚守,才诞生了标着独特符号的德国“工匠精神”,并创造出区区8000万人口托起2300多个全球知名品牌的奇迹,进而有了德国30%以上的出口商品的壮观。如今的制造业占到了德国经济22%的权重,其后续走向直接关系到了国运民生,相信德国人凝聚给制造业的偏爱与热情有增无减。

其次,德国制造业的核心底座没有动摇。德国有350万家企业,其中不仅有宝马、奔驰等超级巨人,更有占比九成以上的中小型企业,它们一般由家族经营,是清一色的“小而美”行业隐形冠军,大都为持续专注于某个领域、某项产品的“小公司”和“慢公司”, 平均寿命超过了90岁,在全世界有超过一半的制造业细分行业占据着领导地位,同时企业生产工艺与品牌塑造得到了很好的代际传承,并且员工忠诚度高,流动率低。根据公开的数据,全世界目前有3000多家左右的隐形企业冠军,其中仅德国就超过了1307家,居世界第一,数量是日本的6倍、美国的4倍、中国的20倍之多,俨然构成了德国制造业的宽厚基石。

再次,德国制造业的躯体脊柱依旧十分刚硬。据欧洲专利局统计,在制造业领域,德国人均专利申请数量是法国的2倍,英国的5倍,西班牙的18倍。还要特别强调的是,德国“隐形冠军”的研发开支往往是普通工业企业的两倍之多,每千名员工拥有的专利权数是专利密集型大公司的五倍,其研发活动的有效性是大公司的五倍。据德国专利商标局统计,专利申请量位居德国前50位的企业中,“隐形冠军”一直都占1/3的比例。这些“隐形冠军”能够依靠创新将本在国际市场上领先的国内大型企业甩在后面,面对全球制造业领域的竞争对手自然实力也不弱。

最后,德国对生产过程的精准化管理能力没有丧失。墨菲定理认为,是人就会犯错,是事就会出错,而这一观念早已在德国人的心目中根深蒂固,而且德国人偏执地认为,当生产环节的工人出现错误,经过流水线的每个环节会逐级放大,最终必然会影响产品品质。因此,德国人提高品质的思路非常直接,就是在生产环节动用一切可能的手段把人的天然影响降到最小,把每件事情都切割分解成机器(或者人像机器一样动作)能简单执行的。借此,德国每年发布上千条行业标准,其中80%以上为欧洲及世界各国采用,德国由此也成为世界工业标准化的发源地。在制造业领域,标准决定着市场竞争力,“德国制造”长盛不衰并始终领先全球,背后的重要依靠就是标准化屏障,且这种标准制造与引领能力至今强势如故。(作者系中国市场学会理事、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经济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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